秦景公观罢,回到大帐后忧心忡忡,闷闷不乐。右大夫赢詹见此,便来到大帐求见。秦景公见其到来,便长叹一声说:“寡人观之,以晋军士气之盛,泾水不可阻也。恐楚军未至,秦国已亡矣。”赢詹见其如此沮丧,便劝解说:“主公勿虑也。昔麻隧之故事不可忘也。如此之危,何不效之?”经赢詹这么一提醒,秦景公又好像见到了几分希望。立即命赢詹率领千余亲兵,前往泾水上游效法麻隧故事施毒。然后又暗中传命,使庶长鲍率一部秦军守住大营,虚张声势疑惑晋军,自己待夜深之后,率大部秦军撤离泾水东岸,以观晋军情况。
此时,荀偃指挥晋军与各国联军连连取胜,先后到达了泾水东岸,可谓士气正盛。但整个联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到了泾水东岸,内部的矛盾凸显出来。齐国的主将崔杼、宋国的主将华阅认为,将秦军赶过泾水足矣,无灭秦之意,不愿意再渡泾水与秦大战。因而,很多诸侯国将领见齐、宋两国兵马不动,也有厌战之意,亦不向前。而最先到达经水东岸的鲁国主将叔孙豹与莒国主将叔孙穆子却积极助晋,当安营扎寨后,便开始准备渡河。
叔孙豹邀请叔孙穆子一同来到泾水东岸,观察秦军动向。叔孙豹说:“以吾观之,秦军大营虽旌旗招展,而将士非众也。当乘其不备,渡河袭之。”叔孙穆子闻听所言有理,便应允明日一同渡河。第二日,鲁、莒两国兵马,与一部分晋军率先渡过泾水,并没有遇到强烈的抵抗,二人心中欢喜,便在东岸安营扎寨。郑国的主将公孙虿与卫国的主将北宫括,见鲁、莒两国兵马已渡河,而其他各国兵马却不见渡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晚,公孙虿与郑司马子骄来到卫国主将北宫括的大帐,公孙虿对北宫括说:“今各国兵马安札于泾水之东,踌躇不前,非长久之计也。不知将军率卫国兵马意欲如何?”北宫括看了二人一眼说:“吾已查点卫军将士,损失甚微,愿听二位将军高见。”郑司马子骄见此便说:“吾与公孙将军商定:即已与晋结盟,就当同心协力助之。若背信不前,非君子所为也。”北宫括听罢,回答说:“将军所言甚是也。派兵部将皆以信为本,吾愿追随二位将军而行之。”于是三人商议之后,分别劝说其他各国主将,渡泾水,全力助晋。
当荀偃率晋军来到泾水西岸,见各国兵马踌躇不前,心中焦急。当闻知,郑、卫两国主将已劝说各国主将,全力渡河灭秦,心中转忧为喜,于是,立即组织各国兵马,在郑、卫两国兵马的引导下,渡过泾水,安营扎寨。而秦国守军,稍作抵抗,便败退而去。而此时,秦景公已率领秦军败退到棫林(今陕西礼泉县一带)戍守。
先渡过河的鲁与莒两国兵马已经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候各国兵马渡河。第二日,各国兵马,开始已渡河,鲁国主将叔孙豹与莒国主将叔孙穆子闻报非常高兴。可是,过不多时,就见兵士来报说:“许多将士上吐下泻,腹部疼痛难忍,不知何故?”叔孙豹立即遣军中郎中前往医治。郎中回报说:“如此病状,皆因中毒所致,重者已经不治而亡。”叔孙豹闻听大惊,立即通报于与叔孙穆子。其实,叔孙穆子的莒国将士也是如此。这时,叔孙豹忽想起,昔日诸国伐秦麻隧之故事,便对叔孙穆子说:“如此说来,秦又在泾水施毒,此水不可饮也。”叔孙穆子说:“将军所言甚是,当速告知于主帅荀偃也。”于是,二人一同来到刚渡过河安营扎寨的晋军中军大帐,面见荀偃告知说:“秦再行麻隧故事,在泾水已投下剧毒,将士多有中毒而病亡者,须警示各军也。”荀偃闻听大惊,上次伐秦,因泾水之毒而退兵。此次伐秦不可重蹈覆辙,便传令各军:“不可饮用泾水之水。”可是,话虽如此,这近二十万大军长途远征,又是夏日,天气炎热,将士们各个口渴难忍,当见到这清澈的泾水之水,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因而,已经有许多将士中毒,或死,或疼痛难忍,卧地不起。
此时,秦景公在秦军大营闻报,晋与各国联军将士中毒者甚众,心中暗自欢喜,心想:“如此,晋与各国联军,必无力攻秦。若数日之后,楚军到来,前后夹击,必会大胜晋军。到那时,自己就会入中原争霸矣。”就在秦景公高兴之时,忽见出使楚国的公子无地心情沮丧地回来求见。秦景公闻知到来,立即传旨召见,问及楚军增援之事。公子无地叩拜于地,哭诉说:“臣奉旨出使楚国,面见楚康王,言明秦国之危。本以为楚国能出兵相助,共破晋军。然而楚康王却言:‘寡人新立,内政不稳,况且又有吴国之患,以倾国之兵与吴战于庸浦(今安徽无为县西南),非寡人不愿援秦,而力不能及也。’臣再三言明,秦、楚之盟之必要,秦若亡之利害,而楚康王终不肯听也。臣无奈,速速返回请主公另想他策焉。”秦景听罢大惊失色,半晌才说:“如此说来,楚师不助,秦危矣。以秦国之力不足以破晋军也。当今唯有观泾水之毒,以阻晋军矣。”然后传旨,命令秦军全力防守,以观晋军动静。
而此时的荀偃闻知泾水有毒,各军将士病亡慎重,心中焦虑,又不愿意放弃此次灭秦的机会,便传令各军查点兵马,集中能战将士,亦有十万之众。荀偃心中由忧变喜,以十万之军亦可灭秦。于是,整顿兵马,向秦国腹地进攻。秦军是连连溃败,一直退至棫林。荀偃指挥各国兵马杀到接近棫林之时,天色已晚,便传令各军安营扎寨休息,待明日再进军,夺取棫林邑。
待第二日鸡鸣之时,荀偃传令各军:“整顿兵马,塞井夷灶,唯观吾马首是瞻。”当将领传到晋军下军时,下军将栾黡历来与荀偃不和,当得知如此将令,心中不乐,怒说:“荀偃自以为中军将,就可以如此狂妄、独断专横耶?吾征战数十年,从未闻听如此将令哉!各军将士乃十余万众,岂能皆观其马首乎?尔马首向西,老夫马首偏向东也,看其奈我何?”言罢,便传令下军及新军将士准备东归(因新军不设将佐,归下军统辖)。
此时,下军佐魏绛先接到荀偃将领,准备西进,进攻棫林。过不多时,又接到栾黡的将令,命其东归。魏绛接到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将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思虑再三:“自己为下军佐,直接归栾黡管辖,理当听其命也。”想到这里,便命所部将士,准备拔营东归。这时,晋将左史来到魏绛大帐,见此欲东归情景,大惊说:“将军,莫非未接中军将荀偃将令乎?”魏绛听罢,看了左史一眼无可奈何地说:“此次伐秦,乃天赐良机也,秦必亡矣。然而,晋军将帅不和,必自生乱也,莫非天意不亡秦乎?”左史不解其意,便说:“将军所言‘天赐良机’,灭秦指日可待,万不可东归焉。”魏绛却摇头说:“将军有所不知,吾即接到中军将令,命其西进;又接到下军将令,命其东归。当何以从之?先父曾告诫:从征者,不可僭越,当从帅也。今栾伯即吾帅也,必从之,以尊先父之嘱焉。”左史听罢,无言以对,长叹一声说:“天赐良机,而晋将帅不和,自生内乱,难以灭秦也。”然后,与魏绛告辞,前往中军大帐,报于荀偃。
荀偃在中军大营正准备西进,忽见左史惊慌失措的到来,不知出了何事。左史便将下军、新军意欲东归之事细述一番。荀偃听罢,大惊失色,急忙亲自驱车前往下军大营。可是,当到了下军营地一看,晚矣。下军与新军的数万兵马已刚刚离去,唯余一座空营。荀偃顿脚自责说:“将令不明,乃本将之过也。今军心离散,何以灭秦乎?莫非天意不欲灭秦耶?”荀偃无可奈何,只好回到中军大帐,放弃西进灭秦之意,重新传令各军,拔营撤军东归。
这时,在中军将领之中有一位叫栾缄的,是下军将栾黡之弟,年轻好胜,血气方刚,当接到撤军将令,心中不乐,心想:“当今之势,西秦如此大败,危在旦夕,中军将又何以先传令西进,而又传令东归乎?如此岂不有违晋君之重托乎?吾当奋力进之。”想到这里,便来到好友、中军佐范匄之子范鞅帐内,见范鞅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东归,便对范鞅说:“将军亦欲东归乎?”范鞅说:“将令在此,岂能违之!”栾缄说:“将令忽西、忽东,何以从之?当今之势,秦军已如惊弓之鸟,不堪一击也,吾欲邀将军西进破秦。一者,雪晋军栎邑之耻;二者,振晋国之威。不知将军敢与末将同行乎?”范鞅亦是血气方刚之年,虽然本心不愿违抗将令,但经栾缄如此一激,岂肯示弱。再者两人乃好友,关系甚密,亦觉栾缄乃忠勇之士,便说:“将军既然以国耻为念,末将愿从之。”二将商议已定,便率各自本部兵马合兵一处,与东撤的各路兵马,背道而驰,向秦军杀去。
此时的秦景公,得知楚国援军无望,泾水之险已破,投毒虽然使晋军与各国兵马,损失不小,但仍不能阻止晋军前进的步伐,秦国社稷是危在旦夕。万般无奈,只好调集倾国之兵,准备在棫林决死一战。这时,右大夫赢詹、公孙无地各自率领新召集的兵马到来,与庶长鲍、庶长武率领的秦军合兵一处,在棫林城外扎下大营,秦景公在棫林城内做接应。
就在秦军准备拼死一战之时,秦景公忽然接到兵士来报说:“晋军与各国兵马已开始东撤。”秦景公闻听不知真假,便亲自出棫林城,来到前军观察晋军动向。庶长鲍见秦景公到来,便迎出大帐,亦将晋军动向如实禀知。公子无地见此,便欲请命,乘机追杀。秦景公唯恐晋军有诈,不许出营。过不多时,有兵士来报说:“东南方向尘土飞扬,有一支晋军杀来。”秦景公唯恐有失,立即传令各军坚守营寨,不许出战。
原来杀来的这支晋军,正是栾缄、范鞅所率晋军。当栾缄、范鞅来到秦军大营挑战之时,公子无地见晋军兵马不过数千人,便向秦景公请求出战。秦景公见此,仍是犹豫不决,唯恐晋军有诈,便对公子无地说:“晋军虚实难卜,将军若出战,不可力敌,可将其引入山谷之中,庶长鲍可在那里埋伏迎之。”公子无地便依计而行,率领一部秦军出大营迎战。
栾缄见秦军大营冲出一支人马,便驱战车迎战。公孙无地与栾缄厮杀在一起,大战十几回合,便装出力不能支的样子,败下阵去。栾缄求胜心切,紧追不舍。公子无地率秦军没有逃回大营,而是绕过秦营,向山谷逃去。这时,范鞅见栾缄紧追不舍,唯恐中秦军诱敌之计,便高喊:“将军勿追,吾等孤军深入,不可与其力战也。”栾缄却毫不介意的说:“秦军已成惊弓之鸟,不堪一击也。破秦建功正在此时,有何惧哉!”说罢,已崔战车追向前去。范鞅见此亦是无可奈何,唯恐栾缄有失,只好率军随后追去。
欲知栾缄、范鞅二将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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