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回郭开丧命田光荐士姬丹急功於期自刎(2 / 2)

此时,荆轲正与高渐离在一家小酒肆喝酒,已是半酣。高渐离正在调筑。田光闻听知他们皆在此处,便停下车驾来到酒肆。荆轲与高渐离见田光到来,甚是欢喜,皆迎向前去。田光连忙施礼说:“今日老夫与荆卿有要事相商,不可再此久留也。”高渐离闻听田光找荆轲有要事,不好打扰,便携筑告辞离去。田光送走高渐离,便要荆轲上车驾,一同回到家中。

田光将荆轲引入一密室说:“光与子相善,燕莫不知也。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也,愿足下过太子於宫,不知可否?”荆轲回答说:“先生之命,岂能不从乎!谨奉教也。”田光见荆轲应允,便又说曰“吾闻之,长者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而使人疑之,非节侠也。”田光便欲自杀以激励荆荆轲说:“愿足下急过太子之宫,言:‘光已死,明不言也。’”说罢,田光拔剑自刎。荆轲意欲阻拦,但晚矣,田光已是喉断身死矣。荆轲见此悲痛欲绝至极,泪流不止,但为报答田光之义,便乘车驾,前往太子宫面见燕太子丹。

燕太子丹闻报,荆轲到来,迎于宫门之外。可是,待车驾到来,却不见田光,唯荆轲一人,便说:“田先生何以不与先生同来?”荆轲叹息说:“田光已伏剑身死矣。”然后,又将田光遗言述说一番。燕太子丹闻听是跺脚捶胸,放声痛哭,向荆轲再拜而跪,膝行流涕,半晌才说:“丹所以诫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谋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岂丹之心哉!”荆轲将燕太子丹扶起说:“太子勿要悲伤也。事已至此,唯入宫商议国事矣!”燕太子丹站起身来与荆轲一起来到大堂之上,请荆轲于上座。

燕太子丹避席顿首说:“田先生不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厌。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拒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抵秦,必入臣。赵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於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纵。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於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纵,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委命于何人,唯荆卿留意焉。”荆轲闻听沉思良久才说:“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燕太子丹见荆轲有推脱之意,连忙上前躬身叩首说:“以先生之高义,望勿推辞也。”荆轲见此不好再推辞,便应允下来。燕太子丹闻听心中欢喜,便将荆轲留在太子宫中,又命人前往田光家中收尸,厚葬田光。

第二日,燕太子丹入宫拜见父亲燕王喜,请求封荆轲为上卿。燕王喜是当即应允。燕太子丹又命人在樊於期的樊馆右侧,为荆轲建一宅院,叫“荆馆”。燕太子丹奉荆轲为上宾,每日亲往荆馆问安,供给丰厚的锦衣美食,并赠送许多的奇珍异宝,美女车骑,以供荆轲享用。

燕太子丹还经常陪同荆轲到处游玩。有一次,二人在宫中游玩,荆轲看到池水之中有一大龟,便随意的捡起一块瓦砾向大龟击去。燕太子丹见此,为博得荆轲高兴,立即命内侍取来金丸,亲自捧在手中,来到荆轲身边,以取代瓦砾。

还有一次,燕太子丹与荆轲到国都蓟城郊外游玩,二人闲谈及尚美食之时,荆轲无意之中谈到马肝乃世间少有之美味。燕太子丹闻听记在心中,待回到太子宫中,便命内侍将自己最心爱的宝马杀了,取出马肝,烹饪好后,送给荆轲。

后来,荆轲闻知与自己相邻的樊馆主人,乃是逃往于燕的秦将樊於期,因久闻其大名,便有意与其交往。燕太子丹闻知,便在华阳之台设宴,邀请荆轲、樊於期一同饮酒聚会。二人相见甚是欢喜,话语相投。过不多时,燕太子丹为助酒兴,命自己最心爱的美人出来,为他们鼓琴娱乐。此时,荆轲已有几分醉意,对琴声是越听越爱听,再看那美人的两只手是洁白如玉,不由得赞叹说:“美哉!手也!”

待酒宴之后,荆轲与樊於期各自回去。过不多时,只见一位内侍,双手捧着一玉盘,来到荆馆拜见。荆轲不知何物,便将玉盘上面的绸帕揭开观看,不由得是大吃一惊,原来是一双玉手,不知这是何意,便问:“太子何以送吾此物乎?”那内侍回答说:“先生勿惊也。刚才太子闻听先生赞美此手,必定喜欢,故而命人将其剁下献给先生也。”荆轲这才想起,刚才酒后失言所致矣。不由得感叹说:“太子待轲如此之厚,无以为报也!”自此,荆轲决心以死相报燕太子丹的知遇之恩。

没过多久,燕太子丹便与荆轲商议如何刺杀秦王政之策。荆轲说:“刺杀秦王政乃天下之大事也,非一人之力可为也。唯将好友盖聂请来相助,方可成矣。”燕太子丹闻听说:“盖聂尚在何处乎?”荆轲回答说:“太子勿虑也,待轲写一书信招之,必来也!”于是,荆轲书写一书简,命人前往榆次(今山西晋中市榆次区)寻找盖聂。然后,仍是每日读书论剑,骑射游玩,毫不介意。燕太子丹见此,虽对刺杀秦王政之事是心急如焚,但是并不表现出来,仍是旦暮敬事,不敢催促。

这一日,燕太子丹闻报:“秦王亲自兴兵伐赵,攻破邯郸,俘获赵王迁,尽收赵地。公子嘉率部逃至代郡,自立为代王。秦军亦有伐燕之意矣!”燕太子丹听罢是大惊失色,暗想:“如此说来,燕已无赵可依也。秦王不除,燕必亡矣!”连忙命人将荆轲请来,商议速速刺杀秦王政之事。

当荆轲到来,燕太子丹便说:“先生,今秦已灭赵,旦夕便可渡易水伐燕也,燕必亡矣!丹虽意欲长期侍奉先生,岂可能哉!望先生熟虑之!”荆轲闻听,知燕太子丹的心情,可是,还是觉得,待盖聂到来方有成功的把握,但又不好再推辞,略思之,便说:“秦王政戒备森严,若接近其,非易事也,唯有以请和献地为由,方能接近之。”燕太子丹点头说:“先生所言甚是,不知何以请和乎?”荆轲回答说:“若能使秦王相信请和之诚意,必有两件信物。一者,樊将军之首,秦王以金千斤,邑万家而购之;二者,燕膏腴之地,督亢之图册(今河北涿州市、高碑店市、定兴县、固安县一带)。秦王若见此二物必喜,而召见之。如此,轲方能报太子知遇之恩矣。”燕太子丹听罢摇头叹息说:“督亢之图册易也,而樊将军之首不可也。樊将军困危之时,前来相投,实不忍为一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性命也。不知还有他策乎?”荆轲听罢,知燕太子丹不忍取樊於期之首级,便推脱说:“此策不可,唯再思良策也。”

荆轲回到荆馆,冥思苦想仍不得良策,便出来散心,路过樊馆,见樊於期正在院中舞剑,便想:“太子不忍取其首,何不自取之!”于是,来到樊馆。樊於期见荆轲到来,很是欢喜,便收了招式,迎向前去,拱手施礼说:“荆卿到此,有失远迎,请恕罪!”荆轲还礼说:“樊将军不必客气,今日到此有要事相商也。”樊於期闻听,便将荆轲迎入樊馆内,二人相对而坐。

二人相互寒暄一番,荆轲便说:“樊将军全家皆被秦王杀之,还悬赏千金,邑万户擒拿将军而索其首。如此深仇大恨何以不报乎?”樊於期闻听荆轲提及此事,不觉泪下,仰天长叹说:“於期每想起此事,是恨入骨髓,痛彻心肝也,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愿报之!只是苦无良计也。”荆轲闻听便说:“轲有一计,即可解燕国之患,又可报将军之仇矣。不知将军肯听否?”樊於期闻听心中欢喜,连忙说:“荆卿既有妙计,何不速速讲来!”荆轲刚想说出,又连忙止住不言。樊於期见荆轲踌躇不语,不知何意,便说:“荆卿既有妙计何以不言,莫非不信任於期哉!”荆轲摇头说:“非也。虽为妙计,实难出口也。”樊於期闻听心中焦急的说:“荆卿妙计若能除掉秦王,以报仇雪恨,於期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也!”荆轲见已激起樊於期之愤,便说:“将军勿怪也。轲以为,若入咸阳刺杀秦王政,唯有近其身方能行之。故若能得将军之首,献于秦王,其必喜之。待召见轲时,便可左手揪其衣袖,右手持匕首刺秦王政之胸,使之毙命矣。如此,将军之仇、燕国之仇、各国之仇,皆报之!不知将军以为如何?”樊於期闻听便卸衣偏袒,奋臂顿足,咬牙切齿地说:“此乃於期日夜齿腐于心,而恨无良策也。今闻荆卿明教,何惜此头乎!”说罢,樊於期拔出宝剑自刎身亡。

荆轲见樊於期果然是义士,深感钦佩,便立即前往太子宫中报知。燕太子丹闻报立即驾车来到樊馆,见樊於期果然自刎身亡,伏尸痛苦,悲哀至极。但事已至此,只好依荆轲之意,将其首级割下装在一精美的木匣之中,交给了荆轲。

当荆轲将樊於期之首、督亢之图册拿到手中后,又说:“若刺杀秦王政须有锋利匕首,方可行之。”燕太子丹闻听,便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匕首说:“此乃赵人徐夫人所藏之宝器,长一尺八寸,甚是锋利,丹以百金而勉强得之。丹又命药工以毒药淬之。若刺人后,必见血而死矣!”荆轲接过匕首,从刀鞘中拔出观之,果然是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然后,将匕首收好。燕太子丹见物件齐备,便试探着说:“不知先生何时而行之?”荆轲见燕太子丹有些焦急,其实,自己心中也是很焦急,可是,邀请的好友盖聂还没到来,若自己孤身一人前往,恐难以成事。便对燕太子丹说:“太子勿急也,稍候几日,待好友盖聂到来,便行之。”燕太子丹闻听无奈,只好再等几日。

几日之后,燕太子丹见盖聂仍是未到,荆轲也没有行动的意思,便有些按耐不住,唯恐荆轲改变主意,便说:“先生,时间转瞬而过,不知好友盖聂何时到来。丹意欲遣秦舞阳同行而助之,如何?”荆轲闻听,心中有几分不乐说:“轲所行之事乃往而不返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使秦舞阳这样人助之,无成功之把握矣。今轲迟迟不行,只为待盖聂焉。今太子急不可迫,唯有依太子之意而行之。”燕太子丹见荆轲已经同意行刺秦王政,便入宫拜见父亲燕王喜,求取赴秦请和之书简。

燕王喜便依太子之意写好书简,交于燕太子丹,命荆轲为使臣,秦舞阳为副使,一同前往秦都咸阳。这边荆轲与秦舞阳已经准备就绪,只待择吉日而行。

这日,荆轲与秦舞阳临行之日,燕太子丹与夏扶、宋意等众宾客,皆穿戴白衣素冠,在易水河边摆设酒宴,为二人践行。燕太子丹亲自为二人把盏。这时,荆轲的好友高渐离闻知此事,便携酒带筑亦来此送行。燕太子丹知其是荆轲的好友,便邀其同席共饮。

待酒过数巡,高渐离便开始击筑助兴。荆轲闻听筑声,抬头仰望天空,只觉北风啸厉,尘土飞扬,易水翻腾,心情难以平静,便伴随着高渐离的击筑声,引喉高歌,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歌声在空中回荡甚是凄惨。燕太子丹与众宾客闻听,皆不觉泪下。荆轲唱罢,心情舒缓,气冲霄汉,不觉激情又起,又慷慨激昂的唱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嘘气兮,成白虹!”其声色激烈雄壮,众人皆被感动。宋意亦随之而歌。燕太子丹见此,更是感慨万分,于是又斟满一斛酒,跪拜于荆轲面前说:“先生之忠勇万人敬仰,丹再敬一斛酒,望马到成功矣!”荆轲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将斛置于地下,来到秦舞阳身旁,挽其手臂,跳上已经准备好的车驾,便率百余随从,头也不回的向西方,秦国的方向奔去。

欲知荆轲如何刺杀秦王政,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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