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危难之时赵政降世

巧施妙计子楚归秦

话说华阳夫人向太子安国君提出立子楚为世子之事，可是安国君愣了半晌，已经记不起自己那个儿子名叫子楚了。华阳夫人连忙解释说：“子楚本是太子之爱子异人也。昔秦、赵渑池会盟之时，质于赵国焉。”经华阳夫人提醒，安国君才猛然想起，当初确有一子质于赵国。

华阳夫人又说：“妾闻子楚甚是贤孝也。每逢太子诞辰之日，皆斋戒沐浴，焚香西向叩拜，祝福太子，赵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妾还闻知，子楚好学重仕，结交天下贤良，志向远大。妾以为，若能收其为世子，不但妾终身有所依托，且太子亦有承国之人，日后无忧矣。”安国君听罢点头说：“夫人所言甚是也。若夫人愿意，吾无异议矣。”华阳夫人闻听心中欢喜，但唯恐太子日后变卦，便说：“今太子虽应允，但尚无凭据也。若日后，听信其她姬妾之甜言蜜语而反悔，或忘记，妾无凭矣。”安国君闻听，不好与华阳夫人争辩，便说：“若夫人如此言之，可刻符为誓也。”华阳夫人闻听安国君之言，便将准备好的玉符拿出，安国君便在上面刻上了四个字：“适嗣子楚。”然后，又将玉符从中间剖开，二人各留一半，以此为凭。

华阳夫人将玉符收好后，心中算是安定了，又回来陪安国君饮酒。待几斛酒下肚之后，华阳夫人又说：“子楚虽立为世子，但远在邯郸无法侍奉你我，当设法使之归来也。”安国君闻听，却无奈的说：“如今秦、赵因上党之事而失和，两军相持于长平，若此时使子楚归秦难矣！”华阳夫人闻听顿时又伤心起来，不觉泪下，抽泣着说：“如此说来，太子只是空许妾之愿也。”安国君见华阳夫人又伤心起来，连忙安慰说：“夫人勿要悲伤也。待明日吾拜见父王之时，奏明此事，设法使子楚归之。”华阳夫人听罢，这才收下住了眼泪。

第二日，安国君入咸阳宫拜见秦昭襄王，向其言明子楚归秦之事。秦昭襄王闻听心中不乐说：“孩儿所言差矣！寡人为上党之事而兴兵伐赵，两军相持于长平，胜负难卜也，岂能为一王孙，而误社稷之大事乎？”安国君见父王大怒，不敢再言，只好悄悄退下。回到华阳夫人寝宫，将秦昭襄王大怒之语述说一番。华阳夫人也觉得，两国征战之时，确实无法使赵放子楚归秦，只好再等待时机。

太子、安国君赢柱向秦昭襄王提及子楚归秦之事，遭到了父王的斥责，心中非常不乐，便使阳泉君召吕不韦入宫问计。吕不韦闻听是受宠若惊，巴不得能与太子见面，讨其欢心，立即携带厚礼跟随阳泉君入宫拜见。

太子安国君见吕不韦到来，观其貌，却也不凡，便对吕不韦说：“夫人立子楚为世子，意欲使子楚归秦，但秦、赵失和，相持于长平，战事正紧，归之难矣，不知先生有何妙策也。”吕不韦再次叩拜说：“子楚乃小人密友也，即被太子及夫人立为世子，小人愿舍万贯家财，保子楚之安，使其归之。”安国君与华阳夫人闻听心中欢喜说：“先生能如此尽力，感激不尽也，岂能让先生破费哉！”说罢，华阳夫人命人取出自己的私房钱黄金三百镒送与吕不韦说：“请先生效纳也，若是不足可再取之。”吕不韦连忙推辞说：“如此重金小人不敢受也。”华阳夫人说：“先生莫要推辞也，可请先生转交吾儿子楚，为日常支出矣。”吕不韦见此，只好收下。

吕不韦与太子安国君及华阳夫人告辞后，回到馆舍收拾一番，便离开咸阳回到了邯郸。当吕不韦回到居所见到父亲，得知如今邯郸与走时是大不相同。长平之战，赵军大败，被武安君白起坑杀将士四十余万，邯郸城内是哭天喊地，哀声遍野。赵孝成王怒秦王孙子楚，意欲杀之。由于，子楚数月以来，利用吕不韦给的财物，结交一些赵国公卿、大夫，皆出面为之讲情。特别是相国、平原君赵胜闻知赵孝成王之意，觉得杀子楚虽可解一时之恨，但无益于赵，便劝谏说：“大王息怒也。子楚自幼质于赵，已经二十年无人过问，其性命如草芥，无足轻重也。杀之无益于赵，反而再触秦之怒，乃自绝与秦通好之路矣。臣以为，莫若拘之看管，以防私逃也。”赵孝成王闻听觉得有理，便命人前往子楚居所，将子楚及赵女皆押往丛台拘之，并命大夫公孙乾前往丛台看守。

吕不韦闻知是大惊失色，“如此说来，子楚不但归秦无望，恐有生命之忧矣。如此‘奇货’不但无利可图，将大赔矣。”吕不韦思来想去，唯有设法将子楚救出，方为上策。于是，吕不韦前往丛台探望子楚。

当吕不韦来到丛台，见四周戒备森严无法接近。吕不韦便四处打探得知，看管子楚者乃大夫公孙乾，若是想见子楚，唯有施以重金结交公孙乾。吕不韦便设法多花一些金银结交公孙乾。这样，没过多久二人便熟悉起来。

这一日，吕不韦携带一些酒菜，来到丛台与公孙乾对饮。待酒过三巡，吕不韦见子楚从堂前走过，便装作不认识，问公孙乾说：“此乃何人？”公孙乾听罢，便回答说：“此乃秦王孙异人，现更名为子楚也。”然后又将子楚的状况述说一番。吕不韦闻听故作惊讶的说：“此人虽为秦王孙却衣食无着，尚不如庶民百姓也。既如此何不请其过来喝上几斛耶？”公孙乾摇头阻拦说：“实不相瞒，吾乃奉赵王之命，在此看管子楚，不敢违命也。”吕不韦闻听便说：“既如此，也罢。”于是，二人酒至半酣，吕不韦便告辞而回。

吕不韦此次进入丛台见到了子楚，见其虽钱财皆无，但也算是安然无恙，心中也就有了底，便经常借机前往丛台与公孙乾对饮，设法与其接触。子楚见到吕不韦亦装作不认识，但知吕不韦必会设法救出自己，心中也算有了底。又有一次，吕不韦与公孙乾对饮，便借茅厕之机，与子楚相见，对其说：“王孙勿急也，待小人寻机救出尔等。”子楚点头应允。

一日，吕不韦见到公孙乾对子楚的看管有些松懈，便再次来到丛台对子楚说：“如今是设法逃出赵国之最好时机也。”可是，子楚却为难地说：“先生所言虽是，但不可也。”原来此时赵女已经怀胎数月，快到分娩之时，如何逃之，若弃之不顾，又不忍。吕不韦见此，无奈只好暂时放弃。

事过不久，在秦昭襄王四十八年（前259年）正月，赵女果然剩下一儿子。这位刚刚出生的婴儿，非比寻常，长得奇特：丰准长目，方额重瞳，啼声宏大，街市皆闻。子楚虽在逆境中，但见到儿子出生，甚是喜悦。为了不引人注意，儿子用母姓，取名赵政。

这一年，武安君白起完全占领了上党郡，又攻取了太原、皮牢、武安，正准备进攻邯郸，灭赵国。可是，由于应侯范雎嫉妒白起之功，允许赵、韩两国割地请和，命白起撤兵，使秦、赵关系得到缓和。吕不韦见此，正是使子楚归秦的极好时机，便再次前往咸阳，拜见太子、安国君赢柱，请求奏明秦昭襄王遣使入赵，要求赵国将子楚等送归秦国。秦昭襄王觉得太子的请求不无道理，于是遣使前往邯郸面见赵孝成王，一是请赵孝成王将所应允割让给秦国的六城速速办理；二是请赵孝成王将王孙子楚速速送归秦国。

而此时的赵孝成王，自长平之败与秦之仇怨更深，当闻知秦使到来的使命，知子楚已被秦太子安国君立为世子，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便不肯放归，所幸六城也不割让，意图联络各国“合纵”伐秦。秦使无奈只好返回咸阳复旨。秦昭襄王闻听大怒，便命五大夫王陵兴师伐赵，进攻邯郸。可是，赵孝成王已有准备，王陵指挥秦军围攻邯郸，是久攻不下。秦昭襄王后来又命王龁取代王陵，邯郸城仍是久攻不下。

吕不韦见秦、赵的关系又紧张起来，战事吃紧，心中是焦急万分，心想：“倘若赵孝成王再次迁怒于子楚，将性命难保也。如今看来，名正言顺的回归秦国是不可能了，唯有使子楚悄悄地逃回秦国方为上策。”想到这里，便来到丛台与子楚商议潜逃计划。对子楚说：“秦、赵战事甚紧，王孙性命难保也，莫若寻机逃走方为上策也。”可是，子楚却舍不得妻儿，忧郁的说：“政儿尚幼，爱妻又有身孕，行动不便，如何逃出乎？”吕不韦说：“当今之计，只有你我二人只身逃出，可设法将政儿及母藏匿于赵家。如若不然，赵孝成王怒之，恐汝一家三人性命恐皆难保也。”子楚听罢思虑再三，便下决心说：“就依先生所言，待明日可寻机将政儿及母，一同送回赵家也。”吕不韦见子楚同意潜逃，心中欢喜便说：“王孙可仍装作无事，听吾消息，一同逃之。”于是，吕不韦告辞回到居所准备。

吕不韦回到居所，取出黄金三百镒，在邯郸城各门察看，唯有南门战事稍松，便拜见守门的将军。由于吕不韦经商经常往来于南门，守门的将军及上上下下都得到过吕不韦的财物，都非常熟悉。那将军见吕不韦到来便说：“先生近来又发大财矣！”吕不韦却哭丧着脸说：“将军休开玩笑也。如今秦军又在攻城，生意难做也。莫若逃出邯郸，回我濮阳，还望将军能放小人一条生路也。”那将军闻听为难地说：“如今战事正紧，虽南门稍松，但无大王及相国手令，不敢轻易开门也。”吕不韦见那将军不肯应允，便小声说：“小人今携黄金三百镒，留之无用，愿赠予将军，请行个方便，日后必有重谢矣！”别说日后重谢，就是眼前这三百镒黄金也不是小数目。那守门的将军收下了黄金，立刻改变了态度说：“先生既然如此破费，就请在明日午夜息战之时出城，万万不可声张也。”吕不韦点头称是，于是二人商议已定。吕不韦回到居所收拾一番。此时，其父早已离开邯郸回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