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丹阳之战屈匄被俘
蓝田大战两败俱伤
话说楚怀王依从张仪之意,厚赏了张仪,并遣大夫逢侯丑随其前往秦国受商於之地。张仪见此心中欢喜,便收拾一番,与逢侯丑等一同上路,回归秦国。
在回归秦国的路上,张仪与逢侯丑是朝夕相处,饮酒谈心,议天下事,亲如骨肉。一连十几日,当将近咸阳郊外时,张仪故作酒醉,失足从车上堕落。随从见此,慌忙跳下车将其扶起。张仪是痛苦万分,哀叫不停。随从忙问摔在何处。张仪说:“吾恐股骨摔折也,不能行之,可用快车先送吾回咸阳求医也。”随从不敢怠慢,急忙将张仪抬到一辆快车之上,先行入咸阳。然后对逢侯丑说:“将军请谅之。张相国摔之甚重,需先行一步速速就医也。”逢侯丑眼见张仪摔至车下,痛苦万分,不好再言。
张仪乘快车很快进入咸阳,立即入宫拜见秦惠文王,奏明楚怀王如何派遣逢侯丑,来秦受商於之地一事,又奏明当如何应之。秦惠文王听罢是心领神会,依计而行。
第二日,逢侯丑与秦、楚等随从人员才进入咸阳。秦惠文王立即命人前去迎接,安排到馆驿住下,设宴款待。逢侯丑见秦国如此盛情招待自己,对受地之事,更是坚定不移。一连三日,逢侯丑便欲入宫拜见秦惠文王,言明割让商於之地一事。可是来到宫门,侍卫却不准入内。问其何故?侍卫解释说:“秦王突患寒疾,已经两日不能视朝也,请恭候数日矣。”逢侯丑无可奈何,只好再等几日。
数日之后,逢侯丑再次入宫拜见秦惠文王,可是侍卫说:“秦王寒疾未愈,仍不能视朝也,还须恭候数日矣。”逢侯丑无奈,便欲求见张仪,商议受地之事。可是当来到张仪家中,门丁亦不许进说:“张相国摔伤甚重,动弹不得,不能见客也。”就这样,推来推去,逢侯丑在秦国待了月余,每日虽然是好吃好喝的热情款待,但什么事也没办成,心中焦急。无奈,只好上书于秦惠文王陈述张仪应允“秦割让商於之地六百里于楚”之事。
秦惠文王接到逢侯丑之书简,打开观之,心中暗乐,然后,写书简回复。逢侯丑接到秦惠文王的书简,惊喜万分,急忙打开观看,只见上面写到:“寡人患疾久不能视朝,还望将军见谅也。将军来书所言:割商於之地六百里一事,寡人尚不知也。若张相国果然与楚有此约,寡人必将践行之。但,寡人闻知,楚与齐尚未决绝,因而,寡人恐受欺于楚,故非张相国病愈入朝,方可定之,岂可轻信一方之言哉!”逢侯丑看罢,便再去求见张仪,以见证所许割地一事。然而,门丁仍是言之,张仪伤势未愈,不能见客。逢侯丑无可奈何,只好给楚怀王写书简,言明事情迟迟未能办完的原因,并连同秦惠文王的书简,一同遣随从速回郢都,报知于楚怀王。
楚怀王在郢都等待的更是焦急。这一日,见逢侯丑的随从秦国回来呈上的书简,以及秦惠文王的书简,便打开观看,心中不乐,但所言确有道理:不决绝于齐,岂可得商於之地乎?于是遣勇士宋遗为使前往齐都临淄,面见齐宣王,当面辱之,以决绝于齐。齐宣王初始对楚使绝齐,并没有介意,而今见宋遗当面辱骂自己,拍案大怒,命兵士将宋遗轰出齐国,便与楚决绝,而暗中遣使入咸阳交好于秦。
张仪虽然在家中假装养病,闭门不出,但对所有的事情是了如指掌。转眼之间已经二月有余,这一日,闻知齐国使臣来到咸阳,觉得时机已到,便声称伤势已经痊愈,入朝理事。
当张仪来到宫门,正巧遇见逢侯丑也欲入宫拜见秦惠文王,不由得故作惊讶的说:“将军何故还在秦,而未归楚乎?”逢侯丑见到张仪如见救星一般,上前施礼说:“相国伤愈乃吾之幸也,可同入宫拜见秦王,以证割让商於之地一事矣。”张仪却装作不解的样子说:“将军所言差矣。此等小事何须奏明秦王乎?”逢侯丑闻听惊讶的说:“割让商於之地六百里,乃国中大事,何言小事乎?”张仪闻听解释说:“将军所言差矣。商於本吾之封邑,愿以六里之地割让与楚,乃小事也,何须奏请秦王乎?”逢侯丑听罢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吾受楚王之命,来秦为割让商於之地六百里也,相国何言六里乎?”张仪听罢对逢侯丑说:“楚怀王可能听错矣。秦之疆土乃将士百战而得之,岂肯将领地轻让之,更何况六百里之广乎?。”逢侯丑这才如梦方醒,才相信陈轸之言,不由得大怒说:“张仪!尔果然是反复、奸诈之小人也。只恨当初昭阳君未能将尔置于死地矣!”张仪却毫不介意的说:“将军息怒,此乃此一时彼一时也。将军若欲取六里之地,可随时取之。”说罢转身告辞而去。逢侯丑闻听更怒说:“张仪休要自恃秦之强,而无所顾忌。楚亦大国也,非好欺辱矣!”说罢回到馆驿收拾行装率随从返回楚国,将使秦情况回奏楚怀王。
楚怀王闻听逢侯丑之言,更是大怒说:“张仪如此欺辱寡人,若擒之,必生食其肉,已解寡人胸中只恨矣。”然后,传旨召集群臣商议伐秦之策。大夫陈轸见楚怀王如此之怒,便劝解说:“大王息怒也。今以楚之力,又无齐援,而孤军伐秦难矣。”楚怀王闻听,甚觉有愧与陈轸,便说:“若依爱卿之意当如何?”陈轸又说:“臣以为,伐秦,莫若割让二城以贿秦,与秦合兵伐齐也。楚虽失地于秦,尚可取尝于齐,楚无损矣。”楚怀王闻听不乐说:“爱卿所言差矣。欺楚者,秦也,齐何罪乎?合敌而伐友,不可行也。”陈轸知楚怀王不肯合秦伐楚,便说:“大王若不肯合秦伐楚,则臣以为,秦、齐皆不可伐,若兴兵,当伐秦之盟国韩也,以试探秦矣。”此时楚怀王头脑稍冷静下来,闻听陈轸之言,确有一些道理,便决定于周赧王三年(前312年),命柱国景翠为大将军率兵伐韩。
韩宣惠王闻报楚军伐韩大惊,一面调兵遣将迎战,有一面遣使赴秦求救。秦惠文王闻报楚伐韩,韩遣使前来求助,正好是兴兵伐楚的好机会,立即命樗里疾为大将军,兴师援韩。此时,楚军已攻至韩国雍氏邑(今河南禹州市东北),韩军拼力坚守,正在危机之时,樗里疾率秦军来援,秦、韩联军与楚军战于雍氏,相持不下。
楚怀王闻知秦援韩大怒说:“既如此,商於之地不肯割让,寡人当自取之。”于是,命大夫屈匄为大将军,逢侯丑为副将率师十万伐秦。秦惠文王闻知楚军伐秦,意欲夺取商於之地,已在预料之中,早已做好准备,便命左庶长韩章为大将军,大夫甘茂为副将,率秦军十万迎战。此时楚军一路所向披靡,杀入秦国境内。韩章与甘茂率秦军出武关,迎击楚军,来到丹阳(今河南浙川县丹水与浙水交汇处一带)安营扎寨。
数日之后,屈匄与逢侯丑率楚军亦杀至丹阳,见秦军已经加强对丹阳的防守,并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便亦安营扎寨,与秦军相持。甘茂见楚军复仇心切,气势旺盛,便对魏章说:“大将军,屈匄乃楚之猛将,勇冠三军,不可轻敌也,当先避其锋芒矣。”魏章听罢点头说:“将军所言甚是也。”然后传令三军闭门不战,违令者斩。
屈匄自恃其勇,又连战皆捷,并不把秦军放在眼里,待楚军稍加整顿,便出大营向秦军挑战。而秦军闭营门不战,屈匄以为秦军胆怯,便与逢侯丑商议破敌之策。逢侯丑最恨之人乃张仪也,但面对强大的秦军,不敢轻敌,对屈匄说:“大将军,秦人多诈,不可轻敌也。末将以为,秦军闭门不战,必是有意避吾军之锋芒,待意志松懈,寻机偷袭矣。”屈匄听罢却哈哈大笑说:“将军惧秦甚重也。吾曾率楚、齐联军伐秦,夺曲沃,围中邑,使秦军闻风丧胆。若非奉大王之命撤军,将破函谷关,灭秦也。”逢侯丑还欲劝解屈匄,不可轻敌。屈匄哪里还听得进去。第二日,再次出大营向秦军挑战。就这样一连十几日,秦军皆不出战,屈匄焦急,便率楚军攻击秦军大营。可是,秦军防守严密,久攻不下,损失惨重。
就在秦、楚两军在丹阳相持之时,樗里疾率领的援韩秦军与韩军,在韩地雍氏大败楚柱国景翠率领的楚军。景翠已率败兵退回楚国。于是,樗里疾率秦、韩联军前来增援魏章与甘茂。魏章与甘茂见时机已到,便寻机夜袭楚军大营。屈匄与逢侯丑立即指挥楚军迎战。两军直战到天已大亮,未分胜负,各自收兵。
屈匄见秦军竟敢出战,心中欢喜,命兵将稍作休息,便率军出大营挑战。韩章与甘茂亦率军迎战。两军对垒,屈匄驱战车向前高声骂道:“秦背信弃义,欺楚之甚,何以立国乎?今奉楚王之命来取商於之地,尔等何不退军而回,以免丧命也。”韩章亦驱战车上前说:“将军休要狂言也。以将军之勇何不降秦乎?秦王必会重用之。”屈匄闻听大怒,高声说道:“休要多言!今日让尔做吾戟下之鬼也!”说罢,驱战车向前,挺戟朝魏章前胸刺去。魏章持戈架住,二人在两军阵前大战起来。二人皆是当世名将,大战三十余合未分胜负,天已渐晚,各自收兵。两军又是相持十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