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君臣被囚穆姬相救子圉为质怀赢相(1 / 2)

第二十四回君臣被囚穆姬相救

子圉为质怀赢相伴

话说秦国群臣对晋惠公是否杀之,争论不休。当听到百里奚之言,秦穆公亦觉有理,便说:“如此说来,夷吾不可杀也,当如何?”百里奚又说:“臣以为,对夷吾之处置,有三种办法:其一,囚禁在雍都之内,以厚礼待之;其二,驱至于荒郊野外,命人看管,罚其劳作也;其三,送其归国复晋君之位。”秦穆公又问:“三者何为上乎?”百里奚回答说过:“臣以为,取其三为上也。其一,囚于雍都,一无用之辈,却厚礼待之,对秦无害,亦无利,只是浪费一些粮食而已。其二,驱至于荒郊野外,若看管不利,将被他国掠去,必为其所用,不利秦也。其三,若送其归国复君位,秦有再立之名,在诸侯之中彰显秦之大度,名声更甚矣。”秦穆公听罢点头称是,群臣亦觉百里奚所言有理。秦穆公还是不放心地问:“若夷吾再背信当如何?”百里奚又说:“而今河西、河东大部尽为秦有。以秦当今之强,不惧晋刀兵矣。还可使晋世子圉入秦为质,再厚待之,使其感念秦之恩。日后若归国即位,必亦拥戴秦也。若如此,晋世代依附于秦,利于秦也。”秦穆公听罢亦觉百里奚所言有理,便说:“井伯之言涉及秦几代之利,寡人岂有不从命之理乎?”最后,秦穆公放弃了在郊外祭祀上帝的仪式,晋惠公也算保全了一条性命。并传令将晋惠公等押往郊外灵台囚禁,派一千军兵日夜看守,每日茶饭款待尤佳。然后,秦穆公率领大军前往雍都。

当秦穆公回到雍宫,就见一群宫女皆身穿孝服,迎于宫门外,不知出了何事,便问:“尔等何以戴孝乎?”为首一宫女跪行向前说:“吾等奉夫人之命,在此迎驾,并传夫人之言:秦晋失和,兵戎相见,乃天之不幸也。今闻晋君被俘,欲以其首祭祀上帝,是夫人之耻辱也。晋君虽是夫人之兄,亦不敢相救也,恐辱君命,唯有一死相报矣。”秦穆公闻听大惊连忙问:“今日夫人何在?”那宫女又回答说:“夫人自闻知,晋君被俘,欲用之祭祀上帝,故而每日茶饭不进。现在与世子于崇台之上,下面布满干柴,并言:晋君若晨死,夫人则晚亡也,以表与晋君兄妹之情矣。”秦穆公急忙说:“尔等快去回禀夫人,晋君安然无恙,寡人必厚待之。”众宫女闻听纷纷起身,返回雍宫报知。穆姬这才与世子离开崇台,回到,脱掉孝服出宫门,迎接秦穆公。

而秦穆公还没等进入,就见以内侍来报,周襄王的使臣到来。秦穆公得知周天子的使臣来了,不好怠慢,便又回到大殿召见。周使便将来意述说一番,并将周襄王的旨意呈上。秦穆公打开观看,只见上面写道:“秦晋失和,韩原大战,皆晋君之过也。但周、晋乃同宗同姓,晋君虽有过失,容后改之,请秦君免其一死也。”原来,周襄王得知晋惠公在韩原被俘,秦穆公欲以其首祭祀上帝,大惊,唯恐夷吾死而晋乱,自己无所依托,便急急遣使赴秦,向秦穆公求情。秦穆公看罢,叹口气说:“郊外之时多亏听信井伯之言,没将夷吾杀掉。如若不然,不但夫人将命丧九泉,而且无以对周天子之请也。”周使见秦穆公果然豁达大度,气度非凡,深感敬佩,然后告辞回洛邑复命去了。

待周使走后,秦穆公才退朝回到。这时,只见穆姬与群宫女皆跪拜于门外迎接。秦穆公连忙向前将夫人扶起说:“夫人快快请起也。寡人俘获晋君,自以为功,而周天子为之请,又使夫人如此幽怨,乃寡人之过也,望夫人见谅矣。”然后,二人并肩回到寝宫。天色已晚,待众宫女散去,秦穆公对穆姬说:“夫人,晋君乃见利忘义,背信弃义之人,屡负寡人,又辜负夫人之托,拒群公子不入,又强纳贾君为妾。韩原之败,乃天意,使其自受其首也。如此小人,夫人又何以哀痛乎?”穆姬不由的叹口气回答说:“君可知‘仁者,虽怨不忘亲,德者,虽痛不弃礼也’况且,兄自幼待吾有恩,岂能忘也。因而,晋君若死于秦,岂能不是其妹之过乎?”秦穆公听罢,叹口气说:“夫人如此之德,深感敬佩。夷吾若能十之有一,亦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也。”

再说晋惠公被囚禁在灵台,虽然茶饭不缺,酒肉不断,但是失去了自由,如同笼中之鸟。而最使其担心的还是性命之忧,说不定那一天,将身首异处,死在秦穆公的刀斧之下。一日,晋惠公对同囚众臣说:“寡人此次被囚,恐难以回归故国也。卿等若能归晋,定要辅佐世子即位,振兴晋国,以报此仇也。”众臣皆劝谏说:“主公勿虑也。以秦君之贤,穆姬之情,定不会枉杀之。”然而,晋惠公仍是忧虑重从,忐忑不安。

晋惠公等在灵台已被囚禁了一月有余。这一日,公孙枝奉秦穆公之命,来到灵台看望这些人。晋惠公等不知是祸,还是福,见公孙枝到来,皆叩拜迎之。公孙枝连忙将其扶起对晋惠公说:“向君贺喜也。秦君欲送尔回国复君位,再续秦晋之谊矣。”晋惠公还以为听错了,一连问两遍,才相信所言是真,顿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便问:“寡人久负秦君,积怨甚深,何以归之?”公孙枝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尔久负于秦,秦君之意必杀之,而穆姬夫人念兄妹之情,登崇台请死。因而,秦君依夫人之意,不伤舅甥之亲,故放归,复晋君之位,再续秦、晋之谊也。”晋惠公听罢言谢不止。公孙枝又说:“君屡屡背信,虽可归国,但还有两个条件,必须应允。其一,河西之地皆割让于秦,河东之地以后再议;其二,晋世子入秦为质。不知君以为如何?”此时的晋惠公,只要能使自己回国复位,至于割让多少地方,谁做人质都是可以答应的。这时,晋惠公才知是妹妹穆姬舍命相救,并使自己归国复位。晋惠公不敢耽搁,立即与众臣商议,何人可先回晋国办理此事。最后决定,派郤乞跟随公孙枝面见秦穆公,办理此事。

再说晋国,自从晋惠公率领大军出征之后,由吕饴甥、郤芮等辅佐世子圉在绛都主政。后来闻知晋军大败,晋惠公等被俘,大惊失色,唯恐秦军再进,国内生乱,群公子归国争位,便加强管理,整军备战。当庆郑率领残兵回到绛都,才知韩原大战的情况,便命庆郑为大将,加强绛都的防守。

这一日,郤乞回到绛都,吕饴甥、郤芮及世子圉闻报,皆迎于宫门之外,探知晋惠公被俘近况。当闻知,在秦待若上宾,也就放心了。待群臣皆都退去,郤乞便与吕、郤二人商议晋惠公归国之事,并出示晋惠公的旨意。一割让河西之地,二送世子圉与秦为人质。吕饴甥见晋惠公能归国,便满口应允。而郤芮却说:“割让河西之地,以为秦军所有,已不可取回,割让之尚可。而世子圉入秦为人质,暂不可行也。”吕饴甥不解其意,便问:“世子若不入秦,君何以归之?”郤芮解释说:“君在秦,而秦不敢枉杀之,皆因世子在绛主国也。君亡,世子即位,晋无危矣。若君在秦,世子亦入秦,皆不放归,将何人主国乎?到那时,群公子皆回国争位,晋将大乱也。吾等何以立足乎?”吕饴甥、郤乞听罢郤芮之言,点头称是。吕饴甥又问:“既如此,该当如何?”郤芮说:“可将河西之地图册,及钱粮、户簿备好,送往秦国。世子圉为人质一事,就言国内混乱,待稍加安定,便前往也。”最后,又召集群臣商定,仍有郤乞返秦,回禀秦君。

郤乞回到秦国之后,便求见秦穆公,并将河西之地的图册及钱粮户簿奉上。秦穆公不见晋世子圉到来,便责问郤乞说:“为何不见子圉到来乎?”郤乞慌忙解释说:“晋国内混乱,人心涣散,君在秦,唯世子主国,待稍加安定,必来秦为质也。”秦穆公又说:“既如此,何不迎夷吾归国乎?”郤乞解释说:“对此事,晋国内分成两派。一些君子之人认为,晋君屡负于秦,自知其罪,故而有此难也,但以秦君之贤,舅甥之情,必不会加害于晋君,若使世子质于秦,晋君必会归国,再续秦晋之谊也。而一些无知小人则认为,秦晋积怨甚深,晋君必不能归国,当拥立世子圉即位,主社稷,兴兵伐秦,以报仇雪耻也。还扬言:‘宁事戎狄,不与秦和。’故而晋乱也。”秦穆公又问:“若依大夫之意当如何?”郤乞回答说:“臣以为,小人之见不可取也。当今之势,以秦之强,晋之弱,晋若伐秦,岂不是以卵击石乎?而今韩原之战,秦胜晋败,又俘晋君,足可以在诸侯之中立威;以秦君之贤,若送晋君归国复位,又可以在诸侯之中树德。此乃霸业者所为也。若晋君不能归国,必伤晋君子之心,昔纳晋君之功,‘泛舟’之德,皆废矣。而霸业毁于一旦也。臣以为,秦君断不会行此下策矣。”秦穆公听罢,微微一笑说:“大夫之言甚是也,深知寡人之心矣。”然后,使其归国,回复晋世子圉,约定于秦穆公十五年十一月,世子圉前来雍都秦晋会盟,以续秦晋之谊,留世子圉为质,再送晋君归国。郤乞不敢再言,退出宫中,先来到灵台,禀明晋惠公,然后返回晋国,回禀世子圉。

为了做好这次秦晋会盟,秦穆公将晋惠公等由灵台前往雍都居住,以贵宾相待,馈以七牢之礼。待十一月会盟之后,留下子圉为质,便送晋惠公等归国。被俘众臣之中,除虢射病死在灵台,屠岸夷被杀之外,皆随晋惠公归国。

晋惠公回到晋国后,便重整朝政,清除异己。此次被俘皆怨庆郑,便寻机将其杀掉。而在外群公子,唯独重耳对自己的威胁最大,便于秦穆公十六年,派遣勃鞮前往翟狄暗杀重耳。此事被狐突闻知,便立即派次子狐毛先赴翟狄报信。重耳得知消息,便逃往齐国。在国内,晋惠公对土地制度进行了改革,作爰田,就是将大量的公田分赏给群臣,以开阡陌之益。对兵制也实行了改革,作州兵,以二千五百家为以州,使州长各帅其属,缮甲兵也。国力日见强盛,但对秦仍是毕恭毕敬,不违秦意。

此时的子圉,在秦为人质已近二年,虽吃喝不愁,待若上宾,但是总不如在晋国当世子时快乐。再则,假若晋惠公故去,自己又不在国内,晋君之位必会被他人所得,因而每日愁眉不展。秦穆公见此,为了使子圉安心,于秦穆公十七年,将女儿怀赢嫁与子圉为妻。子圉见秦穆公如此善待自己,心中稍安。婚后夫妻二人恩爱亲密,可是归国仍是遥遥无期。同年,秦穆公为了向晋示好,以续秦晋之谊,将韩原之战夺取的晋河东之地,皆还给晋国。晋惠公对此表示感激万分,遂秦晋两国以黄河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