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往常向不宵禁的蒲州城,今日竟在皇帝皇后双圣驾临的大喜事下,宵禁了。
但宵禁,禁得住百姓,却未必能禁得住那些有心人。
就在临时被征为行宫的蒲州城驿宫之内,一处小宅院之后。一道黑影随着先后进入小院的薛礼与李绩,也悄悄潜入了。
……
是夜子时过半。
大唐都城,长安皇城之外。
雍王府中。
被急急召来的杞王上金,表情平静地看着身边沉默着的雍王素节。
“你觉得父皇此举可有何深意?”
上金淡淡一笑,却摇头道:
“不对罢?”
素节一怔:
“什么不对?”
“你想问的,却不是这个罢?”
上金淡淡笑道:
“其实你想问的,却是此番父皇与那个女人淹留于蒲州城中这几日……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事情出来罢?”
素节闻言,转头看着上金,好一会儿突然笑道:
“果然还是你懂为兄。如何?是不是个好机会?”
“兄长的好机会,是指什么?”
上金悠然一笑,伸手端了茶水过来,细品两口才道:
“是对那女人下手,还是对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下手,又或者……”
“铮”地一声轻响,上金合了手中茶盖,转头若有深意地看着素节:
“是要对那个自以为将国储东宫坐稳了的乳臭小儿下手?”
素节一怔,好一会儿才轻道:
“你想对太子……可是他……平日里都被那些太子太傅,还有父皇和那个女人看得紧紧的,哪里有咱们动手的余地?何况他国储新立,正是备受关注的时候,咱们此时动手……”
“兄长以为上金的意思是要除掉他么?”
上金摇头失笑,放下茶碗,叹道:
“兄长……你我都是生于这帝王之家,也都经历了那种种不堪……难道兄长还不明白,在我们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而言……真正能毁掉我们的,向来不是一杯毒酒,而是一句流言?别的不提,咱们的父皇当年是为了什么能够得天之幸,立而为储的?不就是因为先帝废太子,咱们的那位好皇伯承乾废太子自己败尽了自己的名声,才给了父皇这个机会的么?”
素节目光一亮,随即又黯然:“可他只是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可以败的?”
“乳臭小儿便品德不彰,才是最可怕的。而且……”
上金淡淡一笑道:
“正因为他是乳臭小儿,才要拿这样的事情来说一说话儿……因为他年纪小,必然是会被别人所原谅的。
可是他可以原谅,他背后的母亲,却不能原谅了。这一点,兄长清楚,上金也再明白不过。不是么?”
素节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可即使如此,他被人照看得那般模样,咱们要下手,也是不容易。”
“兄长动手自是不易,可若是别的人,却未必便不容易了。”
“别的人?别的什么人?”
“兄长,父皇此番选了那个叫任雅相的做了协将……理由为何,兄长可曾想过?”
“理由?他不是燕然都护么?自然理当从行。不过此番父皇特特地点了他的名,也是着实奇怪……”
“兄长,您真的还没想到么?”
“想到什么?”
“他的副将。”
“副将?啊……”
素节突然瞪圆了眼,轻道:“萧嗣业!”
“对。正是他。”
上金淡淡道:
“明白些说……萧嗣业领兵打仗的本事,对突厥的了解,都是远胜于那个闷葫芦任雅相的。毕竟他当年是亲随前朝杨广治下诸大将习得治军之法的人物。在先帝时,他便颇得重用。为何偏偏到了咱们父皇手上,却不敢大用了?”
素节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因为……他也是兰陵萧氏……而且还是本王的……”
“没错,因为他还是淑妃娘娘最亲的也是唯一的堂兄,当年在族中,最疼爱淑妃娘娘的,也是他。所以他才是父皇此番真正想拿来用,却又不得不使着任雅相这么一个闷葫芦防着的人。也正是兄长你的机会。”
素节转头,看着上金,淡淡一笑:
“不错……虽说现在本王年岁大了,可当年初见这位堂舅时的情形……本王还是记得的。他……
对本王,是真的很好。”
慢慢地,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笑容,仿佛在应和着上金嘴角的笑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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