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孙姨娘粉面含霜,眉头深锁,凌员外道:“如何你竟觉得不好?”
孙姨娘伸手从凌员外手里夺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说:“老爷平日里甜言蜜语,竟都是骗人的,偏我这傻子信了个十足,我的命好苦。”
一边说一边掉下泪来。凌员外奇道:“我几时骗过你,我确是应承过云儿的亲事要同你商议,如何我一张口你就这般模样。”
孙姨娘泣道:“哪什么劳子皇商,不过是个卖米卖油的,他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配不上我们二姑娘这只凤凰。那二公子即便是中了武举,仍脱不了是个粗人,二姑娘琴棋书画□□精通,长得鲜花一般的,诺大个京城,王孙公子,官家子弟也不知有多少,但凡老爷将心疼大姑娘的心略用一分在二姑娘身上,也不于寻这么一门亲事。把她许给这么个人-老爷好狠的心。”
孙姨娘素日在凌员外跟前极是温柔和气,凌员外也喜她乖觉伶俐,不似王氏的陪嫁丫鬟花姨娘那般少言寡语,待她便也不同。
今日孙姨娘发作他,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凌员外听她动辄拿元芳出来比较,不怒反笑道:“你拿云儿去比元儿,岂不是自寻烦恼。你说得不差,这京城里王孙公子,官家子弟倒是不少,难道个个都是好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占了一多半去,剩下的他如何就愿意来求娶我这银楼东家的二闺女?”
孙姨娘今日一大早就诸事不顺,心里正在慌乱,冷不丁听到凌员外要把云芳许给一介商户,就如戳了她的肺一般,一时气急管不住嘴竟将素日心中积怨一气说完。
见凌员外听了竟不曾发作,心中一喜便撒娇撒痴,两手拉住凌员外的衣袖说道:“老爷何必将自家说得一文不值,别说京城里,天南海北的人谁不知宝福隆的名号。再说咱还有个钱庄呢,在山西也是顶顶有名的。”
说完见凌员外嘴角带笑微微点头,心下一合计,一咬牙接着说道:“奴娘家嫂嫂的姐姐倒是想给二姑娘保个媒,奴也不敢擅作主张,正想着告诉老爷,请老爷来做主。”
凌员外酒意上头,拿眼厄着她道:“你先说来听听,要果真是门好亲事,我自然答允。”
孙姨娘从衣袖里拿出手帕子替凌员外拭了嘴角,说:“老爷一直不知,奴娘家嫂嫂的姐姐嫁给工部吴大人作了偏房,吴大人家的三小姐便是她生的,吴家的大姑奶奶嫁的是谢尚书家的二公子,便是当朝谢贵妃的弟弟。”
说到这里,只见凌员外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眼神闪烁,心中暗暗得意,拿起酒壶,把凌员外面前的酒杯斟满。
接着又说:“谢二公子和谢二奶奶成亲就满四年了,竟无子嗣,现下想聘个好人家的女子作良妾。奴家嫂子便托她姐姐在吴太太和大姑奶奶面前夸赞了我们二姑娘,那二位倒也愿意。当今万岁爷最爱谢贵妃生的三皇子,若是日后三皇子做了皇上,谢二公子便是皇上的舅舅,二姑娘要是嫁了他,再生下儿女来,岂不是最风光不过。二姑娘的风光便是我们的福气,到那时,还有哪个敢瞧低我凌府,说我们只得钱没根基,自此后我凌家便是富贵双全--”
孙姨娘说得正得意,只听得“啪啪”两声清响,脸上挨了两个大耳刮子,热辣辣的痛。
孙姨娘懵懂懂的捂了脸,抬头一看,凌员外铁青着脸,拿手指着她:“你这个蠢婆娘!竟做下这等事。”
凌员外一低头看见桌上的酒杯,抓起来全数泼在孙姨娘面上,抬手将酒杯掷到地上,掀翻了炕桌,一把揪住孙姨娘的头发,摁倒在炕沿,劈劈啪啪只往她头面上招呼。
口中只恨恨道:“我自瞎了眼,早知你是这样搅家精,一早提了脚卖得远远的,省得祸害全家。”
一头说,一头手上使力,顷刻间孙姨娘便鼻青眼肿,口角渗血,拿手左遮右攩,口中哀哀求饶。
外面听见里间闹起来,初时无人敢进来相劝,遣人去寻凌十金,后来见打得狠了,秋儿忙进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凌十金和来福做好做歹劝住了凌员外。
正在乱麻时,王氏的大丫鬟红梅进来说:“太太和姑娘们回来,寻老爷有急事。”
凌员外看一眼萎顿在炕沿的孙姨娘,抬脚就走,一路走一路说:“凌总管派几个人将她这门口守住,凡这屋里的人一概不许出去,其它人各自管好自己的嘴,凡有一个字漏出去,我只合你算帐。”
凌十金忙躬身答道:“老奴明白,老爷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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