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吃了一惊,说:“怪道前一阵她奇奇怪怪的,好几次半夜醒了见她一个人坐着发神,一回叹气,一回笑。原来竟是这等事,也不知羞!这与孙姨娘又有何相干,莫非是孙姨娘从中作祟?”
元芳咬牙道:“正是那、那贱人!”白霜听自家姑娘口出恶言,一时愣住。
元芳身子前倾,头与白霜相距不到一尺,一双清亮黝黑的眼眸沉静地看着白霜,缓缓的说道:“白露与孙姨娘筹划已久,要让我今日在慈云寺毁掉名节,退婚余家。”
白霜听了,犹如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开,震得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囫囵:“这-这可了不得,姑娘我们家-家去罢。”
一面说一面就往门口扑,要唤车夫停车。元芳连忙伸出手来,握住白霜的手,摇头道:“傻丫头,急甚?我既知道了,便不能让她们诡计得逞。你坐近些,听我安排,今日之事虽险,若小心应付,却可长长久久的除去祸害。只是你和白月及你哥哥三人行事需得如此这般......。”
元芳低声细细嘱咐一遍,白霜不住点头,听到最后忍不住拍手道:“好主意,这样的法子也只好姑娘这们聪明的才想得出来!”
元芳又叮嘱道:“你可记牢了?等一会到了地方你先下车安排停当,万不能有差池!”
白霜答道:“姑娘放心,车一停我便先和我哥哥说,再不能错的。”说完歪着头想一想,又接着问道:“姑娘是如何知道白露与孙姨娘私下往来的事的?”
元芳心道你若知道实情岂不吓掉半条命,便一脸正经的看着白霜,说到:“菩萨托梦与我,我起初并不以为意,菩萨见我愚钝,连接三次提点我,我细细留意,才察觉出来,果然是菩萨慈悲,不容奸人作恶,阿弥陀佛。”
说着便双手合十,默默诵念。未几睁眼一看,只见白霜笔挺挺跪在地毡上,双手合十,双唇蠕动,正在低声诵念,断断续续听见“保佑”、“姑娘”、“起誓”等字眼。
见她诚心为自己祈福,元芳便知这丫头相信了自己的托词,心下一暖,伸手扶她起来,说:“将这个放妥帖了。”
说着从衣袖里抽出一方手帕,递给白霜,白霜忙接过来,只见天青色的丝帕四角上各绣了一朵彩色祥云,针脚细密平整,正是二姑娘云芳日常所用之物。
郑重的叠好放进荷包里,对元芳说:“定不会误了姑娘的事!”元芳点头道:“还有多一会儿才能到,你我都歇息一回。”
说完斜侧着身子,扯过一个靠枕垫在身后,肩倚车厢壁,闭上眼,竟自睡去。
只苦了白霜,她虽然平日里无忧无虑,娇憨淘气,却并非蠢笨之人。今日元芳的一番话如五雷轰顶,震得她晕头转向。
白霜平日里与姑娘最亲厚,姑娘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吃穿用度比她们几个都高出一等,却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幸亏她落水生了病,不然今日行事可不易。
不过白霜落水之事倒也蹊跷,只得姑娘一人在跟前,莫非是姑娘故意让她落水的?
白霜恍惚只觉自家姑娘不同往日,真要说出哪里不同倒也描画不来,模样虽然一丝不变,只说那看人的眼神,就比往常凌厉多了。
再看今日吩咐所行事一环扣一环,竟无甚破绽,想到此处白霜便将元芳方才的吩咐心中默默记诵一遍,又将行事中可能出现的纰漏细数一番。
抬头看看元芳,只听她呼吸均匀,已然睡着了。紧闭双眼,轻蹙眉头,神色黯然,全不似醒着时的神采飞扬。
这样的神情倒与二姑娘云芳更相似,想到这里白霜心中一动:“难怪人都说大姑娘与二姑娘虽然模样长得像,可二姑娘赶大姑娘差那么多呢!原来差在这里。”
想到二姑娘云芳那张略带愁苦的脸,以及她今日将要遭遇之事,白霜心下有些不安,伸手入怀摸出那张手帕,怔怔的看着发呆。
“你若狠不下心,日后受苦的便是你我。”耳边响起元芳的声音。白霜抬头一看,元芳已经坐起身来。为着刚醒的缘故,双颊有些红晕,一张脸粉融光滑,吹弹即破,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
元芳看着白霜,一字一顿慢慢说道:“若我误了事,云芳便可嫁入谢尚书家,与谢贵妃的兄弟为妾。”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哽咽,胸口起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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