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三帅远征弦高救郑崤山大战秦师(1 / 2)

第二十九回三帅远征弦高救郑

崤山大战秦师尽没

话说秦穆公决心伐郑,集兵于雍都东门郊外。骞叔和百里奚知不可再劝谏,便一同来到郊外送行。当二人看到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率领万余秦军将士整装待发,知此战必败,将战死沙场,恐难以生还,不觉泪下。白乙丙、西乞术见父亲落泪,心中不安,便来到骞叔面前安慰说:“勿悲伤也,待儿等灭郑归来,在侍奉父亲也。”骞叔摇头说:“孩儿勿虑也。大丈夫战死沙场,乃幸事也,只是父子唯恐日后难以相见,故而泪下矣。”秦穆公在一旁听见,心中不乐,斥责骞叔说:“寡人正欲兴兵灭郑,振兴霸业,爱卿如此哭泣,莫非欲动摇军心乎?”骞叔止住眼泪说:“臣岂敢哭秦师乎?只是,父子欲生离死别岂能不悲伤乎?”秦穆公听罢,更加不乐说:“爱卿老糊涂矣。以秦之强,何人可抵乎?”骞叔见秦穆公怒,不敢再言,将白乙丙拉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娟,对其说:“大将军为国战死沙场,人之幸事,不可退却。但若到危机之时,可打开白娟观之,依计而行,方有一线生机也。”白乙丙接过白娟藏好,与西乞术向骞叔告辞,回到军中。

秦穆公、百里奚、骞叔等将秦军送走之后,便回到宫中。骞叔对秦穆公说:“臣已是耄耋之年,体弱多病,无力再理政事,望主公允之解甲归田也。”秦穆公仍在气头上说:“既如此,寡人不敢再劳之。”骞叔便告辞回家,闭门不出。

数日之后,秦穆公自觉对骞叔过于无礼,便由百里奚陪同亲自前往家中赔礼,欲请入朝理政,骞叔坚辞不肯。秦穆公无奈,赐予良田千亩,金银二十斤,锦帛三车,以使骞叔颐养天年。待秦穆公走后,百里奚拉着骞叔的手说:“弟不是不知隐退之理也,只是爱子与令侄皆远征郑国,不知能否生还矣,故而候之。”骞叔长叹一声说:“弟之用心,愚兄知也。此次秦军远征,跨越数国,为军之大忌,必败无疑也。若爱子与贤侄有幸脱难,可密告于子桑,备下船只候于河边,将其接回,乃秦之福也。”百里奚含泪应允,然后告辞,跟随秦穆公而去。

第二日晚,百里奚来到公孙枝家中,将骞叔之言述说一番。然后又说:“骞叔将如此大事委之于大夫,因深知其大智大勇也。唯请密行之。”公孙枝深受感动地说:“吾与二位老先生情同手足,令侄之难,乃弟之难也,况且,事关秦之兴衰,怎敢不遵命乎?”于是,公孙枝暗中做好接应的准备。

再说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三人,率领秦军先来到了秦、晋交界的黄河西岸扎下营寨,整顿兵马,然后商议用兵之策。白乙丙便想起骞叔给的白娟,想知道父亲有何密计,便从怀里掏出来观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此行,郑不足虑,可虑者,晋也。崤山地险,切切谨慎也,为父当收尔等骸骨于此哉!”看罢,白乙丙心中不乐。孟明视见此,不知是何事,便要过来观看,心中亦不乐说:“如此之言,真乃晦气也。”白乙丙、西乞术亦觉得父亲之言,有些过分,以秦军之强,断不会到如此地步也。于是,三人指挥秦军渡过黄河由晋地,来到周王之地。

当秦军来到周都洛邑王城北门时,孟明视对白乙丙、西乞术说:“此乃天子之都,吾等虽不能以戎马之事前往谒见,但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对天子之敬意也。”于是,传令三军,解下甲胄,下车步行。前哨牙将褒蛮子骁勇善战,英勇无比,当前哨兵马刚过北门,便披挂甲胄,还不等战车停下,便飞身跃起跳入战车之中,驱车而行,疾如鸟飞。孟明视在远处观之,不由得赞叹说:“褒蛮子真乃猛将也。若全军将士皆能如此,何人可挡乎?”所随将士闻听,都纷纷不服气说:“吾等皆为秦将,何以不如褒蛮子乎?”于是,又对兵士们说:“若有不能超乘者,皆退之殿后!”一般行军以殿后怯,败军则以殿后为勇也。此乃行军之时,将士何人愿为殿后乎?因而,个个奋勇争先,千辆战车无不超乘而上。秦军如疾风闪电一般,霎时间,就冲过周都洛邑。

这时,周襄王闻知秦军将途经洛邑,便使王子虎、王孙满前往洛邑城外,以观秦军情形如何。待秦军过完之后,便回王城禀明周襄王。王子虎赞叹地说:“以臣观之,秦师骁勇无比,无人能敌也,郑必亡矣。”王孙满当时不过十几岁,还是个少年,在一旁听罢微笑不语。周襄王便问:“王孙以为如何?”王孙满回答说:“若以周礼论之,过天子之门,须卷甲束兵而趋行,而今观秦军仅限于免胄,为无礼也;又超乘而上,乃轻视天子,为少谋。如此无礼少谋者,何以无敌乎?轻者,兵败;重者,覆灭矣。”周襄王、王子虎等听罢,虽似信非信,但确有道理。

孟明视与白乙丙、西乞术率领秦军离开洛邑之后,途经滑国(今河南偃师市一带),来到了延津(今河南延津县一带)之地。忽见有兵士来报说:“有郑国使臣前来求见。”孟明视闻听心中一惊,便命人将郑国“使臣”带到面前。只见来使见到孟明视后,先躬身施礼说:“臣弦高奉郑君之命前来拜见将军,并备下肥牛十二头以犒赏秦军将士也。”孟明视命兵士将牛收下,然后试探着说:“郑君何以知秦军到此乎?”弦高回答说:“秦兴兵之事,郑君已有所闻,知将军于冬十二月丙戍日出兵,欲灭郑也。因而,郑君与上下将士日夜敬备,不敢安寝,以恭候将军也。今臣奉君命,以肥牛十二头犒赏秦军,匍匐请罪,还请将军恕郑不敬之罪矣。”孟明视见弦高果然是奉郑穆公之命前来,知郑国已经有备,心中暗想:“若不能出奇兵偷袭,很难灭郑也。”想到这里便改变了口气说:“此次兴兵灭郑只是借口,并非为郑也,实为灭滑国而来矣。”弦高听罢心中欢喜,便说:“既如此,吾可回禀郑君,使驻守郑国之秦军前往助之也。”孟明视连忙应允,然后传令秦军再延津扎下营寨。

弦高告辞孟明视,便急急赶回郑国。原来,弦高并不是郑国的使臣,而是一名贩牛的商人,颇有些才智,虽有报国之心,可因无人引荐,只好屈从于市井之中,以经商为业。自从王子颓爱牛以来,郑、卫等国商人前往周地贩牛,颇得厚利。弦高见有利可图,便做起了贩牛生意来。这日,弦高在延津一带收购了十二头肥牛,准备前往周地,然后再回郑。途中遇到了一位老朋友,名叫骞他,刚好从秦国回来,便问及秦国之事。骞他对其说:“贤弟,此次入周之后,千万不要再回郑国也。”弦高不解其意便问:“郑国何以不可回也。”骞他叹口气说:“唉!贤弟有所不知,郑国将亡矣。秦军已于十二月丙戍日兴兵伐郑,以秦国之强,郑岂能抵乎?”弦高闻听大惊,心中暗想:“郑乃父母之邦也,由此大难必救之。如若不然,还有何面目回故乡乎?”想到这里,便对骞他说:“秦伐郑,郑君可知乎?”骞他说:“秦军行动慎密,恐难知之。”弦高焦急地说:“吾等当速报于郑君也。”骞他摇头说:“以秦军之速,今已将至延津,吾等恐未及郑都新郑,秦军已至也。”弦高听罢思虑再三,然后说:“请兄长速往新郑,报于郑君,弟自有办法阻秦军缓行也。”然后,弦高与骞他告辞,赶着牛群迎着秦军而来,在延津相遇。

此时,白乙丙、西乞术在后军闻知,孟明视传令秦军在延津安营扎寨,不知何故,便来到前军问之。孟明视见二人到来便说:“吾正欲请二位商议军事,正好到此。”于是,三人一同进入中军大帐,孟明视便将郑使弦高一事述说一番。然后又说:“吾等长途跋涉前来,意在奇袭也。今郑以朝暮相待,必会以强兵戍守,取胜难矣。莫若弃郑而灭滑也。滑国力弱兵微,又无防,破之易也,亦不枉劳师一场矣。”白乙丙、西乞术闻听,别无他计,只好点头应允。于是,传令秦军在延津修整一日,便拔营起寨奔滑国而去。

此时的滑君,对秦军的动向全然不知,无丝毫防备。秦军突然到来,在想抵抗,哪里还来得及。秦军很快就攻破滑城(今河南偃师市东南府店镇北),滑君也死于乱军之中。秦军攻入滑城不在占地,而意在抢掠。因而秦军将士到处烧杀抢掠,滑城中的金银玉帛被抢劫一空,宫室房屋被焚烧殆尽,满街是尸横遍野,十室九空,其状况惨不忍睹。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见抢掠已毕,命兵士们将各类财物装了百余车,便传令撤出滑城,返回秦国。后来,滑国之地并入卫国。

却说郑穆公开始接到骞他的密报,还有些不相信,便派人暗中察看驻扎在郑国的秦军动静。果然,秦军非比寻常,暗中有所动作,于是,也暗中调兵遣将,加强对郑国各地的守备。此外,还遣使携带许多粮食、酒肉等前往秦军慰问,并将一些礼物送给杞子、逢孙、扬孙三将,对秦军是一反常态,备献殷勤。三位秦将本来已经作好准备,只等孟明视率领秦军到来,打开新郑城门,一举灭郑。可是,与孟明视预定的时日已到,却不见秦军到来,而郑穆公又一反常态,不像从前那样冷淡,而是格外的殷勤,杞子心中疑虑,便召集逢孙、扬孙二将商议说:“孟明视本应到达,而今不至。郑穆公对吾等又态度突变,恐袭郑机密已泄,不知二位以为如何?”逢孙也说:“吾亦观之有所察觉。若袭郑不成,吾等不可久居于郑也。若回归秦国,恐主公猜疑吾等通郑也。”扬孙无可奈何地说:“郑不可居,秦不能归,吾等当如何?”三人一时皆不知如何是好。

数日之后,有探子向杞子报告说:“孟明视将军已率领秦军灭掉滑国,撤军返回秦国也。”杞子听罢大惊失色,知大势已去,本欲立功,反而获罪,当夜便悄悄地离开秦营,投奔齐国去了。第二日,逢孙、扬孙也闻知消息,便来到杞子大帐,与其商议对策,却不见其踪影,才知已逃之夭夭也。二人暗中商议一番,便于当夜一同逃往宋国。秦军兵士不见主将,便乱纷纷,不知如何是好。郑穆公闻知秦将皆逃,唯恐秦军生乱,便命大夫佚之狐带了许多银钱、粮食前往秦营安抚。对秦军兵士说:“诸位,有愿留下者,可为郑军;若不愿留下者,可给些钱粮返回故乡也。”秦军兵士纷纷要求回归故土,便很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