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楚路声音平静,“早在得知赵德全有嫌疑的瞬间,朕便已察觉到这是幕后真凶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同时,朕也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那幕后凶手做事利落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若要将其抓获,就只能等她再次出手。”
“因此朕便将计就计,假装昏庸无能,放松她的警惕,膨胀她的信心。让她洋洋得意,让她自以为是,让她敢于再次铤而走险!”
楚路的声音逐渐转为清晰而冷冽:
“而由于初次下毒不成,她定会寻觅一种更隐秘、更难察觉的毒药。同时为了万无一失,她一定会选择在所有验毒程序之后,也就是送至朕面前的那最后一小段路之间方才投毒!”
“所以,”楚路猛地一指地上身形僵住、哭声顿止的阿菱,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道:“负责这最后一步,亲手将食盒呈到朕面前的人,必定就是那个隐藏至深的凶手!阿菱,朕说的,可对!”
养心殿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楚路这番推理给震住了!
原来皇帝之前的种种看似冲动、昏聩的举动,竟然都是伪装原来那所谓的冤案,竟然是陛下引蛇出洞的计策!
这也太扯了吧!
李文渊、方孝直、严正等人张着嘴,脸上神色变幻,感觉无比荒唐。
“哈……”李文渊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就像是看到了屡教不会的笨学生。
“陛下,”他轻叹一声说道,“你这番推断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你一日三餐,回回都有人负责最后一步。难不成她们都是凶手”
“李学士所言极是。”楚路却是微微一笑,“正因此,朕还有一处证据,可以锁定凶手。”
“哦是什么”李文渊有些无力地说道,像是已经不想陪楚路胡闹。
楚路举起他一直死死抓住的阿菱手腕:“就是这个!”
“陛下是指那只手镯”李文渊打量了一下阿菱手腕问道,“可这手镯又怎么了”
楚路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此镯看似寻常,实则内有玄机。其内已被挖空,用以藏匿毒粉。镯口处则以特制透明石蜡封堵,肉眼难辨。要下毒时,只需借机用指甲刮开封蜡,手腕微动,毒粉便能无声无息地落入饮食之中。”
原本嗤之以鼻的李文渊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脸上的轻蔑当即收敛了一些。
“你们若还是不信,”楚路一指殿前侍立的御医,“恰好御医在此,我们可以当众查验。看看其内是否中空镯口可有石蜡残留里面是否还藏着致命的毒物,以及……这食盒内是否有同样的毒物!”
这番话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了阿菱手腕的那只手镯之上。
李文渊、方孝直、严正等人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此法隐秘狠毒,又确实可行,陛下说不定没说错。
李文渊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语气已不复之前的激烈,多了几分郑重:“陛下所言之法,匪夷所思,却又似乎暗合逻辑。事关陛下安危与国体,绝不可轻忽!臣以为,理当立刻查验此镯!”
方孝直紧盯着阿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腕,虽然依旧面色严肃,但也颔首道:“不错!空口无凭,查验方是正理!是真是假,一验便知!若镯内真有乾坤,食盒内亦有毒物,那此女便是罪证确凿!若无,陛下也当还其清白!”
严正更是急切地看向御医:“快!请御医立刻上前查验!务必仔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
“臣等附议!请陛下下令查验!”其他官员也纷纷反应过来,齐声请求。
跪在地上的阿菱,原本在楚路分毫不差地说出手镯的秘密时,那张梨带雨的脸庞,就已经变得惨白,而在听到底下官员们的议论之后,更是连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知道,自己完了。
在切切实实的证据面前,所有伪装,所有辩解都无济于事。
一旦让御医上前拿走手镯和食盒查验,自己的计划就必然暴露!
一股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与狠戾!
——既然没法毒杀,那我就亲自动手!
阿菱眼中凶光毕露!她猛地抬起头,趁着众人心神激荡之际,右手快如闪电地从散乱的发髻中抽出一支磨得异常尖锐的银簪!
“昏君!受死!”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紧握银簪,状若疯魔,朝着楚路心口狠狠刺去!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宫女,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这一下偷袭更算不上什么快准狠。但在她看来,皇帝久居宫中,只会比她更虚弱无力,肯定躲不过她这一下的。
“陛下小心!”
“护驾!”
殿内众人瞬间大惊!谁也未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宫女竟敢在太后和诸位官员面前行刺!太后更是失声惊呼!
严正和方孝直吓得心脏几乎骤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文渊冲了过去。
这位年近古稀的老臣,此刻脸上满是焦急与奋不顾身。他驱动自己衰老的身体,张开双臂,扑向阿菱。
“保护陛下!”
李文渊声嘶力竭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