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似是在一夜间,天就突然的凉起来。
大朵大朵的乌云密布,天渐渐的暗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虞母大声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她要生了,好似有些艰难,那一声急促的尖叫之后,是急促的喘息声,和被咬在牙缝间的疼痛。
父子三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互相对视之下,都是深深的担忧。
虞母的年纪有些大了,生产起来着实艰难,更别提她那硕大的肚子,瞧着就觉得心惊。
这会儿虞姣才觉出后怕来,如今不是后世,生孩子除了痛苦,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从来不是一句诳语,这是多少人血泪组成的智慧。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狂风呼啸之下,虞姣也忍不住打了一寒颤,怔怔的望着室内。
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响起,奏响了生命的乐章。
所有的担忧都化成微红的眼眶,虞爹上前一步,正要推开那扇阻挡他的门,就听到门内嬷嬷惊悚的喊叫声:“还有一个,看到头了,快来快来!”
虞姣脸色大变,撞开虞爹之后,闯进室内,备了四个接生婆子,如今怕是不够用了,既要清理新生儿,又要接生,人手实在是不够。
都想着她胎养得好,是属于比较显怀的那种肚型,谁能想到这是双胎呢。
虞爹心中一跳,险些给虞母跪下了,怎么这么能怀呢,一下子两个,一个生起来都艰难,更遑论两个。
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而在室内的虞姣,也是心惊的厉害,虞母眼见着有些脱力,手软软的捏着床沿,赶紧上前一步,将偷偷取出的营养液凑到虞母跟前,在她耳边打气:“娘亲,快喝点水,喝完就有力气了!”
接生嬷嬷顾不上赶她出去,只能想着喂点水也好,润润嗓子。
刚生下来的小子手脚有力的乱蹬着,只顾着扯开嗓子哇哇乱哭,一点都不顾及他的娘亲正在受难。
虞母喝完之后,体内果然涌起一股热流,熟悉的力量感涌现,随着嬷嬷的指引用起力来,没一会儿,又是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两个小家伙并排躺着,闭着眼睛哇哇大哭,不管不顾的。
虞母强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之后,微笑不已,她的两个孩子,都是这么的健康。
当心气松下来,所有的疲惫上涌,虞母眼皮子打了几架,还是没忍住,黏在了一起。
虞爹冲进来,就看到虞母闭上了眼睛,胆战心惊的站在边上,无措的看着虞姣:“你娘亲她?”
虞姣看着这罪魁祸首都烦:“睡着了,哭什么哭!”
又笑眯眯的望着两个哭泣的小脸:“瞧瞧,哭的多好~”
顾嬷嬷也凑上来,仔细的端详一番后夸道:“小姐长大之后也是个美人胚子,瞧那眼缝多长,是个大眼睛,刚生下来头发眉毛都这么旺,好看好看。”
虞姣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一会儿之后,夸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哪里好看了,眼睛肿肿的像是青蛙,怎么能看出是大眼睛呢。
一边的弟弟更丑,皮肤皱巴巴红彤彤的,像是一个小猴子,药丸。
挨个亲亲小脸,虞姣才负着手扬长而去,收获了两只小崽子,真是萌到她心肝里去,但是她还要去写帖子报喜,真的是麻烦,啧。
回头看了一眼虞爹,指望他是不成了,他这会儿坐在床头,望着熟睡的虞母,双眼一眨不眨的,一旁的小崽子哭了都没反应,显然是魔障了。
虞母不过略动了动,他就紧张的屏息凝神,没出息极了。
虞姣牙酸的摇摇头,开始写帖子,虞府许久没有喜事,洗三是要大办的,这其中许多人多年没有来往,这时候也要仔细的斟酌是不是要走动起来。
而轮到贝勒府的时候,虞姣手下一顿,有些犹豫,说到底如今还未成亲,算不得正经亲戚,可赐婚又已经下了,也该走动起来。
一般情况下,是跟长辈的走动,可是再给虞府一个胆子,也不敢在把洗三这种小事,上达天听啊。
有些愁,索性搁置在一旁,到时候听听父母的建议。
若是不考虑舆论问题,放在以前,虞姣肯定是要跟贝勒府来往起来的,对于她来说,自家添丁了,叫男朋友过来吃顿饭太正常了。
可这里是清朝,不是以前。
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在哪个山头唱哪边的山歌,想再多也是徒劳。
第二天一大早,家丁们就忙活起来,到处的送帖子,虞景也从学里请假,去重要的人家送贴。
虞姣忙活了大半夜,早上起的就有些晚,刚刚起床,披头散发的走到院子里,懒腰伸到半空中,就石化了。
面前是一道玄色的身影,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祥云团龙图案,俊挺的眉目在望见她的那一刻微微缓和,深邃的眼眸打量着她,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微笑。
虞姣:!!!
这厮怎么来了,要命,她还没刷牙!没洗脸!没梳头!
不自在的回想,自己起床的时候,有没有揉眼,换句话说,眼角有没有眼屎!救命!
面前的人缓缓开口:“想着这两日你会很忙,我闲来无事,特意来帮忙。”
虞姣警惕的看着他,想想自己还未梳妆,匆匆留下一句:“你去找哥哥”,就抱头鼠窜,极快的跑回屋里,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嘭的一声关上门。
胤禛长身玉立,一片树叶盘旋着,从他面前悠悠降落。
背着手立在石榴树下,像小灯笼的石榴红红的,瞧着就要成熟了。
唇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来,石榴啊,多子多福。
当听到门开的声音,胤禛回过头去,就见面前的少女小脸红晕密布,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
虞姣心中是有一点忐忑的,就怕刚才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太囧了。
谁知道他只是淡淡一笑:“我给你带了几个厨子,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庄子新进上的东西也都带来了。”
盛夏的风呼呼的刮着,吹到身上很舒服。
垂眸望着那玄色的袍角,虞姣假情假意的拒绝:“那多麻烦你啊,不合适。”
胤禛轻笑:“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话不还是你自己说的。”
她何时说过这话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随意的推辞一口,虞姣就兴致勃勃的给他比划:“你不知道弟弟妹妹多好玩,小小的一团,手掌还没有我手指头长,脚也小小的一只,粉色的,超萌!”
怏怏的垂下头:“我小声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就是弟弟妹妹太丑了,又红又皱,像个红猴子,我以后得多赚点钱,要不然妹妹嫁不出去怎么办。”
胤禛含笑望着絮絮跟他说话的少女,不时的替她将发丝别在耳后,风太调皮了,总是将发丝吹过来,黏在那晶莹的唇上。
惹得他喉咙微动,似乎是有些干渴。
抿了抿干涩的唇,胤禛别开眼不敢再看,怕自己压抑不住,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没一会儿,虞姣总算是想起一件正事:“家具差不多快打好了,爹说让我有空带你瞧瞧,有些不满意的现在还可以改,等再过些时日再改就晚了。”
胤禛也是有些好奇的,这些家具代表着他未来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要面对的,自然要好好的打量一番。
院子离的有些远,两人沿着长廊溜溜达达的走过去,远远的就能听到匠人的喝声,听起来倒是热火朝天的。
家具很多,分门别类的摆了一排又一排,说到底这些陪嫁只是正院里所有罢了,可是正院也是很大的,匠人去量尺寸的时候都有些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