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旱烟味儿充斥在小屋里每一寸空间,当梨子进来后,若不是在一旁还有个阿豪坐着,她还真有种回到了老家的恍惚感,叔叔凝重的表情和婶婶见到自己的喜悦之情,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一时间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好。
朱广源掐灭了烟,眼神凌冽的看了一眼梨子,他转头对根本没有离开意向的阿豪道:“小伙子,你先出去等一会吧,我们自己家里人有点事要商量商量。”
阿豪起身,有些郝然的点了点头,想说些道歉的话,但平时挺开朗的小伙子,这时候面对梨子的亲戚还真有些说不出口,怕显得自己太浮夸,只好转身对梨子点了点头,出了这间小屋,他关上房门,当那扇木门完全隔间了他与屋内三人的时候,一张脸都快要红透,为自己最后对梨子点头的动作,真是恨不能倒带回去,把这个浑身都冒着傻气的动作去掉,他拉拢着脑袋,在花姐和孟静不解的目光下,坐到店外的小椅子上。
没有外人在,这个从进小店后就一直很怕给自己爷们和她侄女丢人的女人,少了很多拘谨,她在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梨子身边,伸手摸了摸梨子的脸,道:“娃啊,在这过的好不好?这么些个日子见不着,好像长个子了?女人又退后几步上下打量梨子:“也变得漂亮了,比当初还水灵。”
梨子有点想哭,出门在外,忽然看到亲人总是有一种让人特别感动的情愫在心里不停作祟,她走过去抱住她的婶婶,屏住哽咽的声音道:“婶婶,我想你。”
女人拍着她的背,声音就有了哭腔:“娃子,婶婶也想你啊,平日里也得不着个消息,不知道你在这儿是不是吃的饱,你们管事的呢,对你好不好?不知道你睡不睡的惯,不知道你穿不穿的暖,不知道你受没受委屈,更害怕你想家的时候,没个人说话。”
梨子的眼泪在也控制不住,她哭的很温柔,在眼泪流到尖尖的下巴的时候,换成一副笑脸,道:“我过的很好,婶婶别担心我,你的风湿病现在还总犯嘛?我给你寄回去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恩咳!”一直紧锁眉头的朱广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实在是没耐心继续听两人仿佛无边无际的问候,虽然他的脾气不是太好,但也没直接出言打断,毕竟这趟带着媳妇儿来,就是想打温情路线的主意,做为在家里的不二权威,梨子婶婶明显被这声咳嗽给吓到了,她的身体微僵,低着头与梨子分开,小步走到朱广源身边坐下,不抬头,不说话。
一直没说过话的朱广源这时对着梨子道:“侄女儿,知道我和你婶婶这趟为啥来的吧?我说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挂电话算怎么回事,我和你婶婶岁数也不小了,要不是为了你,至于这么折腾嘛?你婶那风湿病,坐那么长的火车她能不疼嘛?非要把我们这把老骨头都折残了你才开心?”
梨子真的很想转身就跑,逃离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叔叔,他现在所说的每一段话都像一把刀子插进自己心里,可是梨子自己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呐呐开口道:“我不是故意挂断电话的,叔叔我跟你说的都是实情,我是真的没办法面对结婚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才挂了你的电话,叔叔,不要逼我好不好?”
朱广源一下子来了气头:“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叔叔跟你说的还不明白嘛?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就是逼你了?是不是觉得城里生活好,不想回去了?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你能有啥出息?叔叔我看着你从小长到大,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如今给你找了个好出路,还说我们逼你?梨子啊梨子,你现在可真行啊,还真是好心全都当做驴肝肺啊。”
一连串的质问全都在蛮横不讲理,它们落在一个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孩儿心里,形成的伤疤铺天盖地,这些句子否定了你的能力,否定了你的可能,打碎了童年印象中那个最高大的身影,如一把锤子,给予了梨子最致命的一击。
梨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注视着她表情变化的朱广源暗中捅了捅他的媳妇儿,女人依旧低着头没反应,朱广源又接着狠狠推了一下她,女人才在极度不情愿中,缓缓开口:“侄….侄女,听你叔叔的吧!”
梨子望向她的婶婶,一脸不可置信,她眼角的泪越流越多,仿佛傻了一般,而女人依旧没有抬头也没在开口说话,看到梨子反应的朱广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被吓到一激灵的女人这才继续开口道:“我们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过不去的坎儿,那件事发生后,哪怕你叔叔诶到你点皮毛你都怕到要躲在被子里半天不出来,可你不成家也不是办法啊,等我们都死后谁照顾你呢?你叔叔……他也是一番好意,况且吴旭和你从小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没什么幺蛾子,人虽然胖了点,但长相也当不了饭吃,你就跟我们回去把这个婚结了吧!”女人说完这句话,竟也是默默哭了起来,不知是为了男人的胁迫,还是侄女的处境,亦或是自己的良心,总之,始终不曾抬头的她,哭的很伤心。
朱广源眯起眼睛默不作声,给自己卷了根烟轻轻抽着,他知道他媳妇儿的话比他自己管用的多,所以没在继续画蛇添足,只是抽着烟静静的等待,他在心里早已下定决心,哪怕最后侄女还是不认可回去,他朱广源就算是绑,也要把这个侄女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