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皇帝倦怠地歪在软塌上，太监总管高回小心地捧了参茶伺候他喝下，又服侍他吃了几颗不知道什么作用的丹药，这才多了点精神去应付接下来的祭天仪式。

她小心地用生息探遍了皇帝的经脉血肉。

这人，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吸干了通身的血肉精华，人一旦缺了这股子生气，自然就显得老态龙钟了。

萧佑薇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样重视他其实没有必要。

参茶，丹药，这些只能暂且帮他缓解，可是哪怕没有外力的摧残，就凭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最多也活不过两年。

她这时候才隐约明白为什么陶九知提起他的时候就会露出复杂的神情。

这种下了决心来寻仇，临到眼前才发现仇人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用不着你怎么样他也会自然地死去。这感觉就像是蓄力一拳打在棉花里，很不是滋味。

凤位虚悬，本应该帝后携手走上祭天圆台，最后却是皇帝孤零零上去，一步一阶，慢得让人心急。

底下的人偶然抬眼瞥见这道白发苍苍的背影，那样沉稳地走着，或许还会心生自豪，这是他们的君主，为王朝殚精竭虑的君主。

可是借着生息的眼睛，萧佑薇清楚地看见，老人面如土色，虚汗淋漓。她暗搓搓地跟自己下注，看这人会不会在下一阵风过的时候倒下去。

然而并没有。

皇帝最终站到最高点，语速缓慢地念完了一篇冗长的祭文，又亲手持剑刺入祭品牲畜的心脏，鲜血溅入容器中，再从容器的斜口出去，渐渐流遍圆台上一道道挖制好的沟壑。

乐声起。

数鼓齐鸣。

台下的官员和远处的百姓看见鲜血喷射时已经被调动起情绪，一声一声高呼着口号。

“师父，好像该你上去了哎！”

阑意扯了扯萧佑薇花纹繁复的衣角。

萧佑薇嗯了一声，踏着洁白的兽皮毡子走上去，红衣翩飞，她走到祭天台第一层台阶时已经成功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连莘化作金色光流包裹住她的双脚，身形瞬间轻盈若飞，足尖轻点，人已经飞窜上近十层石阶。

金芒闪烁，又化成流光缎带伴她左右，时时变幻着形状，宛如天人。

“国师！国师！国师！”

“天佑大越！”

口号里的主角从歌颂君主变成了清一色的赞美国师。

萧佑薇在这股浪潮中静静勾起唇角，借着纵越之势，居高临下，对着下方的皇帝绽开一抹美得动人心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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